甚至于有一絲慶幸,齊清霏知道蘇凔是宋柏的兒子,以那姑娘的心態(tài),估計是徹底沒臉找上門了,倒是省了自己做惡人。撿個空閑天去陳王府多叮囑幾句,再不濟,總還有個齊清猗是知道分寸的。
亭子里風光不差,只是蘇凔住處一貫沒什么伺候,石桌上空空蕩蕩。薛凌用手支著腦袋,坐那看著蘇凔長吁短嘆了好一會。實在忍不住道:“你能不能弄點茶水來,我今兒沒時間看你兒女情長。”
蘇凔便又站起來自己去了,不多一會端來一壺水,兩個杯子。薛凌給自己倒了一杯道:“我想問問今上午霍準在朝堂上怎么回事?!?br>
蘇凔看著那一壺水卻并未給自己倒,嘆了嘆氣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,這事兒傳這么快”?問完也不等薛凌回答,自顧了往下講道:“霍大人上書,說是鮮卑拓跋王有心求和,恢復(fù)梁國商貿(mào)往來,仍舊以梁附屬國自居,但十年內(nèi),不繳上供賦稅?!?br>
薛凌喝了一口茶水,心想“一堆廢話”。她看蘇凔越發(fā)的不順眼。真是子肖其父,她當年看宋柏就不怎么順眼。她等著蘇凔繼續(xù)往下說,沒奈何蘇凔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說完了,到這就停了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,沒準是又想接著聊點齊清霏。薛凌趕緊道:“魏塱怎么說?!?br>
蘇凔看了兩眼薛凌,不知為的是薛凌直呼天子名諱,還是憂傷自己本來想說的被打斷了。緩緩道:“陛下自然是龍顏大怒,鮮卑三年前才與梁交戰(zhàn),且死了一位公主。撇開這些不提,不上供一說,分明也是有心挑釁。但霍相所言也不無道理,最后諸位同僚共同商議,暫不與鮮卑議和,以限市的法子防止羯族崛起的太快?!?br>
這些消息無非就是擴充了一下江家紙條上的內(nèi)容,薛凌大多知道。聽完一時沒發(fā)表意見,在那想個中關(guān)節(jié)。蘇凔卻以為薛凌可能不太通政事,又補充道:“我覺的霍相言之有理的地方是指,如果梁一昧扶持羯族,待幾年之后羯族勢大,胡人一統(tǒng),對梁的威脅確實更甚。倒不如,讓他們內(nèi)部相互多利,爭著討好梁來的穩(wěn)妥些。但陛下為難也是事實,三年前…”蘇凔停了片刻,想是因為宋柏正是因鮮卑一事慘死。見薛凌仍無反應(yīng),才繼續(xù)道:“三年那一戰(zhàn)太過慘烈,拓跋銑又一路燒殺擄掠,這會子議和,狼子野心也未可知。忠臣一是防著與虎謀皮,而來,確實是拓跋銑所提太過有辱國體?!?br>
理是這么個理兒,薛凌當然一想即透,但這不該是霍家的手段。腳指頭想想也該知道,魏塱是絕對不許鮮卑過寧城的,那不就是讓霍家與鮮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。她薛凌想的到,霍準沒理由想不到。實在不可能做出這等把臉送上去讓魏塱打的舉動。所以,是因為什么呢?若說是霍準成竹在胸,算定魏塱不得不同意,也是說不通的,畢竟最后魏塱駁斥的干脆,甚至都沒多議幾日。
而且這樣做,就是把霍家與鮮卑來往的路堵死了。放在這張折子沒上之前,霍家其實可以暗中與鮮卑勾結(jié)。就算被抓到把柄,再把今日在朝堂上的說辭拿出來,通敵叛國,就成了忍辱負重,一心為梁。憑著霍家的勢力,這般巧舌如簧,怕是魏塱也無可奈何,沒準還能博得個千古賢相的名聲?,F(xiàn)如今,既然皇帝已經(jīng)金口玉言不許,甚至不惜自毀先前下的通商令都要與鮮卑你死我活,再被抓住,只怕大羅神仙也難保住霍家一門的腦袋。
若要說霍準醉翁之意不在酒,為的就是那一紙限市令,倒是有點可能。畢竟一旦梁與羯的通商往來有皇命限制,難免會起嫌隙。不管是砍斷沈在羯的外援,還是陷害沈家對限市一事陽奉陰違,都可以從中想辦法。但是這么做的成功率也并沒多高。只要魏塱仍然站在沈家那邊,這個“限”字怎么解釋,怕也輪不到霍準插手。
再說那魏塱,什么狗屁有辱國體,他不過就是絕對不可能讓霍家公開與鮮卑來往罷了,可憐一眾朝臣當真以為皇帝龍骨錚錚,真是讓人笑掉大牙。薛凌一時難以想到千里之外還有個拓跋銑參與其中,故而實在想不出這一出戲唱的有什么意思,只能過來問問蘇凔,當時究竟是個什么情況。要說蘇凔高中之后,已經(jīng)在金鑾殿上站了很久了。薛凌還未與他商議過什么事兒,這一合計,氣不打一處來。無可否認的是,蘇凔確實是一位治國之才。他對霍準上書一事見解也算中規(guī)中矩,并無什么紕漏??上е螄荒苤稳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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