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人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死,有些人卻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活。就如那漢人女子在馬背上聽了好久的長風呼嘯,才把眼睛睜開。她仍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活著,而且,大概是要離開胡人的地頭了。
顧不得一身腥臭異常,她靠在薛凌身上,突而又哭的喘不過氣來,道:“多謝姑娘,多謝姑娘,小女子名叫含焉”。薛凌既沒聽見石亓在后頭說什么,也沒聽見身后的人說什么。一是耳旁風聲太大,二來,她只聽見拓跋銑牢里珍珠的慘叫。就是那個她給了五百兩銀子,仍沒有走掉的漢妓。
石亓不知薛凌為何突然把那個女人撈走,悲天憫人之心,非在一條性命之間。為萬人而殺一人,在漢人的文化里,也是一種道。就如,他和大哥這一回,手底下的十幾個人,大概是要沒命的。這些人,不少是和他一起長大。可如果他倆硬要帶著所有人走,沒準,最后誰也走不掉,且羯人要死以萬計。孰輕孰重,凡上位者都該知道。
四人一路揚鞭,不停催促身下馬匹,直直往東狂奔出二三十里。見身后仍未有人追來,薛凌才稍稍緩了一口氣。后頭含焉想是沒經歷過這般顛簸,短短半刻之間,已經吐了好幾回。
這樣下去不是辦法,薛凌恐嘔吐物給拓跋銑留下痕跡,只得下了馬,讓含焉坐在前頭。又走了一會,方到一彎河流處。此地打了馬樁,仍舊拴著三匹好馬,吃食衣物齊備??戳艘幌氯疹^,他們差不多已經跑了一個時辰,按馬的腳力算,應該有個五六十里路。想來,拓跋銑差不多該發(fā)現人跑了。
馬樁旁埋著一塊上好的胰子,薛凌將其一切為四分給眾人,自己率先跳到河里,飛快的將自己洗了個透。其他三人雖有不解,但此地不宜久留,自是沒有多問,有樣學樣的打理了一番。
新的衣物倒是干凈,只是都用不知名的汁液涂抹過,帶著濃濃的青草氣息。因只備了三套,含焉便無衣可換。眼見四人皆是身上濕透,薛凌終是丟給了含焉,又催促著石亓二人快些。
這原上,什么味道都能惹人懷疑,唯有一地雜草到處都是。薛凌這幾日來回奔波,無疑是花了極大的心血才籌備的滴水不漏。誰料多了含焉這么個變故。一開始的三匹馬,本就是要棄的,但她唯恐拓跋銑發(fā)現的太早,故而也備了吃食,防著沒有時間換馬。如今并沒有人追上來,倒是省了些口糧,免去她路上挨餓。
石亓二人見薛凌并未換衣,也猜到是準備的不夠,眼見她身上水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,石恒拍了一下石亓,示意他快些換,轉而把自己手上那套拿來遞給薛凌。
卻不想他于薛凌而言,與拓跋銑也沒什么兩樣,要不是覺得不能讓倆人死在這,沒準早就拔刀相向,又怎可能拿他的衣服。便是看,也沒多看一眼,轉而去解先前三匹馬的鞍配。石恒討了個沒趣,那邊石亓也已經換了。扔了倒白白浪費,只能依樣靠著馬匹遮擋,也快速的換下衣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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