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確實慶幸過薛弋寒死了也好，但人的惡念，很多并不會真正實施。那時的江閎，決然沒有在背后動過手腳要置薛家于死地。江府參的，是薛弋寒枉顧律例、縱子行兇。
這個罪名其實是給薛弋寒鋪了個臺階，這也是為什么當初的局，是讓江玉楓去多瞧了兩眼小丫鬟，而不是別的事。江大少爺一條腿加點人命官司，足以讓魏塱借題發(fā)揮拿掉薛家兵權(quán)，又不至于傷筋動骨，搞出個什么以死謝罪的重責。
事態(tài)的發(fā)展，顯然大大超出江薛兩家預(yù)料。薛弋寒已死，心境無從得知。而江閎今日方曉薛弋寒竟是自盡，他有一瞬間的悲愴，又轉(zhuǎn)眼煙消云散。
不過，不管薛弋寒究竟怎么死的，其實都不會更改今晚的對話。他嘴里的數(shù)十年同僚情誼，即使知道了薛弋寒是自盡，也就是僅僅值得在毀滅薛凌之前，腦子里先閃過一個念頭“弋寒兄，你若尚在，必然也是希望磨一磨你家小兒性子的?！?br>
天地對生死之事倒是公平，活人替死人背一身原罪，而死人只能任活人為所欲為。
他打斷薛凌的話，順著“我爹”二字，斬釘截鐵道：“你爹不該讓你長在平城?！?br>
薛凌聽過無數(shù)不該，但很少聽誰說薛弋寒不該做什么，這句不該更是聞所未聞。她生在平城，冠姓為薛，不隨阿爹在長平城，應(yīng)該去哪？
疑惑無法趕走憂傷，卻生生掐住了她原本想說的話，只能愣愣看著江閎，等著下一句。
“薛家的兒子，該在京中為質(zhì)，與下一任帝王伴讀，成為至交，這是梁數(shù)百年來不成文的規(guī)矩。你以為，薛家?guī)状鷨蝹?，是憑空來的？當年薛弋寒不愿，先帝憐他發(fā)妻新喪，龍恩浩蕩不予強求。三年之后，他仍未送你回京?！?br>
江閎停了片刻，看著薛凌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他送回來的，是西北兵符?！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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