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內(nèi)無風(fēng),燭火卻若有似無的晃了一下。薛凌以為江玉楓二人必然大驚失色,追問其詳,不料二人還是氣定神閑,江閎輕“哼”一聲似早有預(yù)料,而江玉楓轉(zhuǎn)著茶碗頭都沒抬。
她跟在魯文安身邊那么多年,從來就沒拿撒謊當(dāng)個事,后又經(jīng)歷這種種是非,胡話更是遠(yuǎn)比情真意切的時候要多的多。但“殺了人全家”,便是杜撰,她仍有所臉紅。見江閎二人無動于衷,恐是他們不信,便又道:“當(dāng)年霍云昇一路追我至明縣,我和魯伯伯慌不擇路,跳入水里,他下落不明,我受了重傷?!?br>
薛凌手指扶至額頭,鬢角處有輕微一線白色,不凝神細(xì)看,幾乎瞧不出什么。手指摸上去,和周圍皮膚也并無兩樣,所以這傷決然不是什么致命重傷。而且傷口經(jīng)冷水浸泡,血也止的快,當(dāng)是可能瞧著嚇人,實則也沒給她帶來多大影響。
非要深究起來,終還是從高處跌落,沖擊力帶來的傷害更大一些。更多的,還是她不會浮水,故而到最后人事不省。
只是,撒謊嘛。
手指順勢繞到了一縷發(fā)絲,柔軟纏綿與李嫂院里幾株柳樹枝條頗像。她坐在門口,瞧著那樹上嫩葉帶著雨點來回?fù)u晃,搖的人眼前一片凄迷。這種近水而發(fā),依春而長的植物對平城來說太過金貴,養(yǎng)不活的,所以她看的專注而新奇。
薛凌多有惦記被霍云昇追殺的情景,那個狗東西拿著弓弩道貌岸然跟自己說阿爹要接自己還家。她午夜夢回,總能走到那處懸崖峭壁上去,驚醒之后越想忘,回憶反而越細(xì)致。
她甚至能記起,自己從魯文安身后走出來,步子踩著的苔蘚上有米粒大的鵝黃碎花,雖然小,卻十分繁多,星羅棋布在秋冬還未腐爛盡的枯枝敗葉里,一腳下去,能踩碾個百八十朵。
但這種清晰的記憶到了那李家那方院里,就一切戛然而止。她知道那些人和事存在,卻怎么也想不起丁點面容。就連院里柳樹,都不能確認(rèn)究竟是三顆還是四顆。
她在宋滄住處,也是仔細(xì)盯著過李阿牛瞧的,卻仍舊無法勾勒出李嬸是個什么模樣,泯然于京中年歲相仿的街頭婦人。擦肩而過覺得很像,細(xì)看又不像。
“我受了重傷,被他爹娘撈了起來?!?br>
薛凌目光空蕩著飄向左上方,她確實在回憶,被李阿牛的父母撈起來了,然后呢?江閎似乎終于有了興趣,目不轉(zhuǎn)睛的盯著薛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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