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凌手指捏在石亓二字上停了片刻,她已經(jīng)有些記不清這個人長什么模樣了。胡人五官棱角分明,更容易讓人有印象,但此刻要想在腦中勾勒,卻是半點描摹不出。她幾乎就從未正眼瞧過此人,稍作掙扎,就再不費神,關外的胡狗,長的八九不離十,想不起來也正常。就是拓跋銑,也得站到面前才認得出。
對這個人的糾結(jié),也并非來自舊情,而是與申屠易相關。她曾叫申屠易去尋石亓,告訴他羯族被屠的真相。以薛凌的想法,如果石亓知道了,必不會跟拓跋銑站到一處,也就是說申屠易還沒能找到石亓,就已經(jīng)被沈元州給帶走了。
得不償失更令人生恨,忍了好一會,她才將手指拿開,又想也許是石亓那蠢狗知道真相后不顧敵我懸殊,冒失找上門被拓跋銑強制拿下才會如此。這人本來一無是處,當初就不該費這個神。
至于梁書上的記載為何是如此內(nèi)容,薛凌反到?jīng)]多想。羯族前些日子還死乞白賴的要擁梁為正統(tǒng),突然質(zhì)子不翼而飛,羯族被屠之事又被莫名嫁禍給漢人,總得安個說辭。
胡人畜生行徑古已有之,子娶母,弟繼嫂,什么事干不出來。分明是羯族的小王爺早有野心,先以為質(zhì)當理由,自身躲在安城里。又以幾個漢人為使,伙同鮮卑連屠羯族七八部,從父兄手里將羯皇的位置搶了過來,從此與鮮卑結(jié)盟,窺伺我大梁河山。正是如此,才尤顯得西北兵權(quán)之重要。
多的是人可以作證,其在安城為質(zhì)時,無一絲將離故土的哀怨不舍,反倒每日欣喜異常,有奸計得逞之感。離開安城當日,亦是神鬼不覺,若非早有準備,豈有如此從容之理。又說怕安城糧案是假,一為霍云暘平城撤兵,二為石亓安城探查才是真。
薛凌尚未親耳聽到這些朝堂上的細枝末節(jié),只在這寥寥數(shù)字之間仍忍不住的想,不知眾臣在口誅筆伐石亓的時候,魏塱在龍椅上是否如坐針氈?她越發(fā)的想去金鑾殿上走一遭,就為看看那些人顛黑倒白是是怎樣的嘴臉。
這些內(nèi)容過罷,還剩一個人引起了薛凌的格外注意。平城節(jié)度霍慳未受霍家案牽連,僅削去官職,連其家眷皆流放平城,原職由原平城一微末裨將安魚接任。
仍是只有寥寥數(shù)字,且這個安魚是突然冒出來的,不屬京中任意一派,霍云婉并沒標注。平城之于京中微不足道,一個遠在天邊的節(jié)度對后事似乎也影響不了啥。若非知道薛凌身份,也許霍云婉犯不著特意交代此城的情況。
這里頭當然還有另一個緣由,霍準罪無可恕,可相國畢竟勞苦功高,皇帝一如既往的未誅其九族。以霍慳和霍家的干系,不被牽連本屬皇恩浩蕩。但是此人身為平城節(jié)度,說他沒與霍云暘合謀,實難服眾。
再看魏塱對霍慳的處理,誰都能瞧出來是明罰暗賞。雖說平城苦寒了點,總比讓人把頭給提回來好得多。且把家眷都流放過去,意思就是讓霍慳一家子團聚,再不用擔心留在京中被翻舊賬。
薛凌一時實難想到何以會如此,至于那個安魚,就更讓人好奇。將信從頭到尾又快速過了一遍,自問沒什么遺漏,轉(zhuǎn)身點了只紅燭,幾張紙隨即化作青煙。
奔波了一程,人有些困倦,薛凌在床榻上小躺了一會,睜眼已是日西斜,院外吵吵嚷嚷熱鬧的很。她起身站到門口,丫鬟看見一驚,沖過來道:“小姐怎么起的毫無聲響,可要我拿個氅子來,外頭起風啦”,說著又沖旁人道:“你們都小聲些,吵了小姐午睡?!?br>
薛凌道:“不用管我”,頓了頓卻問:“你們在做什么”?好歹江府說這是她的院子,無故一群人來聒噪。
內(nèi)容未完,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